5
我忘记自己是怎么开车回到位于B市的家里的。
回到家,林月如立刻迎了上来。
“怎么样?都处理好了吗?”
我猛地扑过去,一把抓住她的手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
“她……她回来了!宋湘!我看见她了!”
我语无伦次地把在病房里的恐怖经历说了一遍。
林月如的脸色先是煞白,随即变得铁青,猛地甩开我的手。
“宋长明!你他妈是不是疯了?”她的尖叫声陡然拔高,“什么鬼?!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,自己吓自己!”
“是真的!我看得清清楚楚!就是她!七岁的样子!穿着那身碎花裙!她还叫我爸爸!”我试图让她相信。
“放屁!”林月如啐了一口,“我看你就是不想好好处理,故意编这种鬼话来吓唬我!他们不是说宋湘死在了十八年前的一场大火吗!怎么可能回来!你以为你在拍恐怖片吗!”
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耐烦:
“我看就是那家医院的人在搞鬼!肯定是打听到我们家要政审了,想敲诈我们!”
“不是的!那眼神,那笑容,绝对不是装的!”我嘶吼着反驳,恐惧依然在我心中蔓延。
“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!你心里一定还想着那个贱种!”
这天晚上,我们之间爆发了从未有过的激烈争吵。
林月如根本不相信我的话,认定我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疑神疑鬼的臆想,是心虚滋生的幻觉。
最后,我红着眼睛瞪着她:
“你不信是吧?好!明天!你跟我一起去!我让你亲眼看看!看到底是我他妈的疯了,还是……还是真的有鬼!”
第二天,我和林月如再次踏入了那家精神病院。
林月如一路上都沉着脸,嘴里不停念叨着肯定是医院想讹钱,看一会儿要怎么拆穿他们。
我则一路沉默,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全是汗。
我们没有通知任何人,直接找到了昨天那间病房。
门虚掩着。
我深吸一口气,猛地推开了门。
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,比昨天明亮了许多。
房间中央,那个小小的身影依旧坐在地上,背对着我们,一动不动。
听见开门声,她的头极其缓慢地转了过来。
那张脸,依旧是七岁宋湘的模样,稚嫩而苍白,眼神十分地空洞!
但这一次,她的嘴角,如同一道裂开伤口,缓缓地向上弯起。
“啊!!!”
林月如发出一声比我昨天还要凄厉的尖叫,双腿一软,直接瘫倒在了地上,脸色惨白如纸,浑身剧烈地颤抖。
恐惧,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嘴硬和不信。
“鬼……真的是鬼……”她喃喃自语,眼神涣散。
小女孩慢慢站起身,抱着娃娃,一步一步朝我们走来。
我和林月如吓得连连后退,脊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。
“你……你别过来!”林月如的声音完全变了调,手指僵硬地指向女孩。
小女孩停下脚步,歪着头,那诡异的笑容在她嘴角凝固。
“阿姨,你不认识我了吗?”
6
“你到底是谁?!”
林月如几乎崩溃,声音中充满了绝望。
“我是湘湘啊。”女孩脸上露出一个更加诡异的笑容,“爸爸把我丢在这里,现在,我回来找你们了。”
就在这时,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是昨天那个医生带着几个护士匆匆赶来,显然是听到了林月如的尖叫。
“怎么回事?!”医生皱着眉头,语气严厉地问道
“她!她!就是她!”林月如指着小女孩,语无伦次,“她是鬼!她会说话!”
医生和护士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,却都露出了困惑和茫然的表情。
他们的目光空洞地扫过女孩站立的地方,然后又疑惑地看向我们。
“夫人,你在说什么啊?这里没有别人啊。”医生语气带着安抚,但那眼神却更像是在看一个精神失常的人。
“没有?”我瞪大了眼睛,难以置信地看着医生和护士,又惊恐地看向站在那里,对着我们诡异微笑的小女孩。“她明明就站在这里!你们……你们都瞎了吗?!”
小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,笑声在空旷的病房里回荡,格外渗人。
但医生和护士们仿佛完全听不到也看不到她。
“先生,夫人!”医生严肃起来,“你们二位的精神状态似乎很不稳定,我建议你们立刻接受检查和治疗。”
“我们没疯!”林月如发出尖叫,“是她!是这个鬼东西在作祟!你们看不见她吗?看不见吗?!”
恐惧如同藤蔓般死死缠绕住我们,绝望涌上心头。
医生护士都看不见她!
这比我们看见鬼更可怕!
难道……
难道只有我们这些亏心的人才能看见她?!
我们俩魂飞魄散,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病房,逃出了精神病院。
冲上车,我猛踩油门,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。
车子开出很远,我才惊魂未定地松了口气。
“刚才……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林月如瘫坐在副驾驶座上,脸色惨白如纸,声音还在发颤,显然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得不轻。
我刚想开口,说服她,也说服自己那只是幻觉,可眼角的余光却猛地瞥过后视镜。
一张苍白的小脸,正静静地出现在后座中央!
小女孩宋湘不知什么时候,竟然也坐在了后座上!
“啊——!”
我猛地一脚刹车,瞳孔骤然收缩,整个人像触电般弹了起来,差点撞到车顶!
车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停在路边。
我惊恐万状地扭过头。
那个小女孩,正乖巧地坐在后座上,两条小腿晃荡着,好奇地打量着车内。
“爸爸,阿姨,你们怎么了?开车要小心呀,刚才好危险。”
她用一种稚嫩又平板的语气说道,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关切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上来的?”我的声音抖得像筛糠,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
“我跟着你们跑出来的呀。”她指了指车门,理所当然地说,“门没锁好,我就上来啦,爸爸阿姨要去哪里,湘湘也要去。”
7
林月如脸色惨白,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这一刻,什么幻觉,什么精神压力过大,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!
我和林月如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!她就在我们车里!
她会说话!
她甚至知道自己叫湘湘!
这不是幻觉!这他妈根本就不是幻觉!
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,我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冻僵了。
这东西……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?!
我不敢再想下去,也顾不上安抚吓傻的林月如,动作僵硬地重新发动汽车,只想快点回家!
也许回到人多的地方,这个……这个鬼东西就会消失了!
一路死寂。
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。
我和林月如僵硬地坐着,连呼吸都小心翼翼,只能通过后视镜惊恐地观察着后座的动静。
小女孩倒是很自在,一会儿看看窗外,一会儿摆弄着手里的布娃娃,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。
那歌声,回荡在寂静的车厢里,让我头皮阵阵发麻。
终于,在无边的恐惧和煎熬中,我们回到了位于B市高档小区的家。
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下车,林月如也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。
我们慌乱地打开家门,想要把那个东西关在门外。
可是,她就像一道影子,轻飘飘地就跟了进来。
“哇,这就是我们的新家吗?好漂亮呀!”
她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孩子,好奇地在客厅里跑来跑去,摸摸这个,看看那个。
最后甚至毫不客气地爬上了沙发,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起来,抱着她的娃娃。
我和林月如僵在原地,手脚冰凉。
“爸爸,阿姨,我饿了,想吃糖醋排骨,妈妈以前经常做给我吃的。”
妈妈!陈慧!
林月如再也支撑不住,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,身体一软,瘫倒在我怀里!
“老宋……她不是幻觉……她真的回来了……她是来报仇的……她是来找我们索命的!怎么办……我们该怎么办啊?!”
她死死抓住我的胳膊,指甲掐进了我的肉里。
“我他妈怎么知道怎么办!”我烦躁地低吼,声音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和慌乱,“先……先别刺激她!稳住她!”
从这天起,我们的生活彻底坠入了地狱。
白天,这个自称“湘湘”的小女孩,表现得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七岁孩子。
她会在客厅看动画片,咯咯地笑、她会要求吃各种零食,指明要她妈妈陈慧以前常买的牌子、她甚至会拿着积木,在地毯上搭一些奇奇怪怪的形状。
但她的正常,却让我们更加毛骨悚然。
吃饭的时候,她会非常乖巧地给我们夹菜。
“爸爸多吃点,工作辛苦了。”
“阿姨,你也吃,这个你喜欢。”
那语气,那神态,像极了……
像极了记忆中陈慧温柔的样子!
林月如每次都吓得差点把碗打翻。
也幸好儿子阳阳这段时间都在学校,还没回家。
我和林月如都不敢想象,如果阳阳看到家里突然多了这么一个鬼东西,会是什么反应?
我们又该如何解释?!
8
晚上。
“爸爸阿姨,我一个人睡觉害怕,我要和你们一起睡。”小女孩宋湘抱着枕头,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们卧室门口。
“不行!”林月如想也不想就尖叫起来。
“为什么不行?”小女孩立刻委屈地撅起了嘴,“以前,湘湘都是和爸爸妈妈一起睡的啊。妈妈会抱着我,给我唱摇篮曲……”
我头皮瞬间炸开,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升,生怕她下一秒做出更可怕的事情。
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:
“好……好吧。”
这一晚,我和林月如躺在床上,身体僵硬,大气都不敢喘。
小女孩就睡在我们中间,呼吸均匀,仿佛真的睡着了。
半夜,我被一阵极轻微的响动惊醒。
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,我看到林月如也醒着,正一脸惊恐到扭曲地指着床尾,身体抖得像筛糠。
那个小女孩,就穿着她的碎花裙,赤着脚,无声无息地站在我们的床尾,空洞的眼睛在黑暗中直勾勾地盯着我们!
我和林月如吓得差点叫出声,紧紧抱在一起,一动不敢动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她才像幽灵一样,悄无声息的挤在了我俩的中间,就那么睡过去了。
第二天,林月如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,精神恍惚地做l额一桌早餐。
她尽量想表现的正常一点,想缓和一下家里诡异的气氛,也想试探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出现幻觉。
小女孩揉着眼睛从卧室里走了出来。
“爸爸阿姨,早上好。”
她甜甜地打招呼。
随后就坐在了餐桌前,却不动筷子。
她抬起头,看着林月如,忽然轻轻哼唱起来。
那调子……那旋律……
我和林月如脸色同时剧变!
那是陈慧!
是我死去的前妻,最喜欢哼唱的一首江南小调!
连调子都一模一样!
林月如“啪”地一声把筷子摔在桌上,再也控制不住了,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:“你到底是谁?!你到底想干什么?!”
小女孩停下哼唱,歪着头,天真地问:“阿姨,你不喜欢湘湘唱歌吗?妈妈说我唱得很好听呢。”
“啊!!”
林月如彻底崩溃了,双手捂着耳朵,发出凄厉的尖叫,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。
更可怕的事情接踵而至。
我发现我的书房里,多了一些奇怪的蜡笔画。
画上是一个模糊的雨夜,一辆小汽车冲进了湖里……
我吓得赶紧把画撕碎冲进马桶。
林月如也发现,她放在梳妆台上的,宋阳小时候的照片,被小女孩拿在手里,用手指一遍一遍地抚摸着,眼神诡异。
“宋长明!不能再这样下去了!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!”林月如彻底崩溃了,抓住我的胳膊,“我们会被她逼疯的!”
“那……那你说怎么办?”我也快要崩溃了。
“找人!找厉害的人!把她驱走!”
“找谁?你以为那些跳大神的、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真的有用吗?”
“那……那报警?”
“报警?”我瞪了她一眼,眼中尽是阴霾,“你他妈疯了吗?你想让警察知道我们十八年前干的好事吗?”
“可……可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啊!赶又赶不走,又不能报警,她现在只是吓唬我们,以后呢?我……我害怕……我真的害怕……”林月如尖叫着,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和优雅。
突然,她像是想起了什么,眼神变得狠厉起来,冲进厨房,拿起了一把水果刀。
“林月如!你想干什么!”我吓得魂飞魄散,本能地冲过去,一把夺下了她手中的刀。
虽然我也害怕得要死,但那个小女孩毕竟是我的女儿宋湘,虽然她现在的样子恐怖诡异,但我潜意识里,还残存着一丝迟来的愧疚和不忍。
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月如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!
“你冷静点!我们想想其他办法!”我对林月如说,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,“找个心理医生!也许我们真的是心理出问题了。”
林月如被我死死抓住,挣扎了几下,无力地瘫坐在地上,失声痛哭。
9
我在手机上搜索着心理诊所的信息。
刚搜索没多久,一个广告就弹了出来。
“许晴月心理工作室——为您解开心结,重拾阳光。”
广告上的照片,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,笑容温婉,眼神清澈,看起来很专业,也很值得信赖。
我立刻打了电话预约。
下午,门铃准时响起。
我打开门,一个穿着米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口。
正是许晴月。
她比照片上看起来更有气质。
“宋先生,宋太太,你们好。”她微笑着和我们打招呼。
“许医生,快请进。”我连忙把她请进屋。
林月如也挤出笑容,端茶倒水。
客厅里,那个小女孩宋湘正坐在地毯上玩积木。
许晴月走进来,目光自然地扫过客厅。
我和林月如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反应。
然而,许晴月的目光掠过宋湘时,没有丝毫停留,仿佛那里根本没有人。
她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。
“宋先生,宋太太。”她拿出笔记本和笔,“我们开始吧,请具体说一下你们遇到的困扰。”
我和林月如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。
她……她竟然也看不见那个小女孩?
这怎么可能?
难道……真的是我们俩疯了?
我努力定了定神,开始讲述我们的困扰。
我刻意隐瞒了十八年前的事情,只说我们最近因为压力过大,总是看到一个已经去世的亲人的幻影,这个幻影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恐惧和困扰。
许晴月认真地听着,不时点头,做着记录。
她的表情始终很平静,眼神里充满了理解和同情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等我说完,她放下笔,“根据我的初步判断,你们二位很可能是因为长期压抑的悲伤和愧疚,导致了创伤后应激障碍,从而产生了幻觉。”
“幻觉……”林月如喃喃道。
“是的。”许晴月语气温和而坚定,“失去孩子的痛苦,确实会给人带来长期的心理创伤。”
就在这时,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月如,终于忍不住试探着问道:
“许医生,您……有没有看到……一个小女孩?”
许晴月闻言,露出了困惑表情。
“小女孩?哪里有小女孩?宋太太,您是不是太累了?”
她转头看向我。
“宋先生,您也看到了吗?”
我看着她清澈而专业的眼神,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。
连心理医生都看不见!
那意味着,那个小女孩宋湘,真的是只有我和林月如才能看到的……鬼魂!
“我们……我们可能真的出现幻觉了。”我声音颤抖地说道。
许晴月温柔地笑了笑。
“别担心,很多时候,强烈的内疚感和未解的心结,会以幻觉的形式表现出来。只要我们找到根源,解开心结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,我和林月如不禁都松了口气。
也许,这个许医生真的能帮我们摆脱这个噩梦!
10
接下来的几天,许晴月每天都会来我们家进行心理治疗。
她会和我们聊天,引导我们回忆过去,释放压抑的情绪。
她还会教我们一些放松的方法,比如冥想、深呼吸。
奇怪的是,每次许晴月在的时候,那个宋湘就表现得特别安静,要么自己玩,要么就乖乖地待在一边,仿佛真的不存在一样。
这更加深了我们的想法:
那个小女孩,难道真的是我们臆想出来的?!
然而,许晴月的治疗似乎并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。
“看来,单纯的心理疏导还不够。”她说,“我建议,可以尝试一下催眠治疗,深入你们的潜意识,找到问题的根源。”
“催眠?”我和林月如都有些犹豫。
“放心,这是一种非常安全的治疗方法。”许晴月微笑着解释,“在我的引导下,你们会进入一种放松的状态,更容易面对内心深处的恐惧。”
看着她那真诚的眼神,我们最终还是同意了。
许晴月让我们躺在床上,用她那温柔的声音引导我们放松。
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,我听到了一声极轻极轻的低语。
“爸爸,阿姨,游戏……开始了……”
那声音,分明就是我女儿宋湘的!
我猛地惊醒,一身冷汗。
林月如也醒了,脸色同样煞白。
许晴月关切地看着我们:“怎么了?感觉不舒服吗?”
“没……没什么。”我强作镇定。
催眠治疗之后,我的精神状态不仅没有好转,反而更加糟糕了。
我开始频繁地做噩梦。
阴暗的精神病院,宋湘那张充满恐惧和绝望的小脸,还有那场熊熊燃烧的大火……
有时候,我甚至会梦到陈慧,她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我面前,一言不发。
林月如的情况比我更糟。
她变得歇斯底里,经常无缘无故地发脾气,摔东西。
她开始失眠,整夜整夜地睡不着,要么就瞪着眼睛枯坐到天亮。
她甚至开始偷偷喝酒,把自己灌得烂醉。
“都是你!都是你害的!”她喝醉了就指着我的鼻子骂,“如果不是你当年非要和我搞在一起,怎么会有这些事!”
“现在好了!我们都得死!”
我心烦意乱,一点跟她吵架的力气都没有。
而那个小女孩,她的行为也越来越诡异,越来越大胆。
她开始在白天,当着我们的面,做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。
有一次,林月如在厨房切水果,她悄无声息地走过去,拿起另一把刀,在自己的胳膊上比划着,嘴里还念念有词:
“阿姨,你看,这样流血,会不会很疼?”
林月如吓得尖叫着扔掉了手里的刀。
还有一次,我正在书房看文件,她走进来,递给我一张画。
画上,是一个长头发的小人,坐在一个汽车里面!
“爸爸,你看我画得好不好?这是妈妈在开车哦。”
我看着那幅画,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。
更可怕的是,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提起她小的时候。
“爸爸,当年妈妈为什么开车出去就不回来了啊?”
“爸爸,妈妈说水里,好冷,好冷!”
11
她说这些话的时候,眼神空洞,语气天真。
我们越来越确定,她就是宋湘的鬼魂,回来复仇了!
许晴月的治疗仍在继续。
她开始给我们播放一些听起来很奇怪的音乐,据说是可以净化心灵。
还给我们开一些安神的药,都是一些我不认识的白色药片。
吃了之后,确实能好好睡一觉,但醒来后,感觉更累,幻觉也更严重了。
这天,许晴月又来对我们进行心理疏导。
她的声音轻柔,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,让我们不由自主地沉浸在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里。
“有些错误,一旦犯下,就会像影子一样,跟随我们一生……”
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柔,我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,意识开始模糊。
房间里,不知何时点燃了香薰,那香味让我感到一阵眩晕,仿佛置身于迷雾之中。
我看到墙壁上渗出冰冷的湖水。
林月如则声称听到前妻在房间里哭泣。
我们都看到了,眼前飘着一些小孩子画的画。
画的内容,歪歪扭扭,却又触目惊心。
燃烧的房子,挣扎的小人。
坠湖的汽车,一个泡的惨白的女人。
林月如率先崩溃了,她开始歇斯底里地对我尖叫,指责我。
“都是你!宋长明!都是你当年非要杀了她!现在她回来报仇了!她回来找我们索命了!”
我看着她疯狂的样子,心中的恐惧和愤怒也达到了顶点。
“闭嘴!林月如!你以为你很无辜吗?!”
“林月如!你别忘了!当初是谁天天说那丫头碍眼,想要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!”
“是谁天天逼我离婚,拿我的名声威胁我,说只要有她在,你就不想活了!”
“又是谁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,给我出的那些馊主意?!”
林月如被我的怒吼震慑住,但很快,她也像疯了一样反击回来。
“放屁!宋长明!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龌龊心思吗?!”
她的声音尖锐刺耳,充满了怨毒。
“你早就嫌弃黄脸婆了!早就想摆脱她和那个拖油瓶了!是我逼你的吗?明明是你自己色迷心窍,婚内出轨!”
“你……你胡说八道!”我色厉内荏地反驳。
“我胡说?哼!”林月如冷笑一声,“别以为我不知道!你早就计划好了!制造意外,杀妻骗保!宋长明,你才是那个最狠毒、最自私的人!”
“杀妻骗保”!
这几个字,如同惊雷一般,在我们之间炸响。
我感到一阵眩晕,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。
完了……
一切都完了……
12
我们最深的秘密,就这样被赤裸裸地揭开了。
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许晴月。
她依然坐在那里,表情平静,眼神专注,仿佛在认真倾听一场普通的夫妻争吵。
她拿起桌上的茶壶,给我们倒了两杯茶。
“别激动,慢慢说,把心里的委屈都说出来,也许会好受一些。”
她的声音依旧温柔,但我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。
这时,林月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,端起茶杯,一饮而尽。
“是他!都是他策划的!”她放下茶杯,痛哭流涕地指着我,继续疯狂地控诉。
“他早就想弄死那个女人了!是我……是我帮他出的主意……”
突然,一阵轻轻的叹息声,从我们身后传来。
那叹息声,带着一丝无奈,一丝疲惫。
我和林月如猛地回头。
小女孩宋湘不知何时,站在了我们身后。
她模仿着陈慧的语气和神态,幽幽地说道:“长明……你怎么能这么对我……”
那一瞬间,我看到了前妻的鬼魂。
林月如更是吓得直接瘫软在地上。
“鬼……鬼啊!”
我的理智,正在一点点被吞噬。
林月如突然抬起头,死死地盯住我,眼神中充满了疯狂和恶毒。
“我告诉你一个秘密,宋长明!”她的声音阴冷而扭曲。
“阳阳他不是你的儿子!”
“当年你让我帮你养宋湘那个小杂种的时候,我就跟别的男人好上了!”
“我恨你,我要报复你!如果不是你,我也不会成为杀人犯!”
“我恨死你了,宋长明!”
林月如恶毒的话语,彻底击垮了我最后一丝理智。
恐惧、愤怒、绝望……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。
与此同时,我看到陈慧和宋湘,面目狰狞地站在客厅中央,伸出手指着我们,无声地控诉。
林月如则尖叫着,说看到无数双水草从墙壁里伸出来,想要抓住她。
宋湘抱着的破旧玩偶,也变得异常诡异。
时而出现在客厅的吊灯上,时而又出现在我和林月如的手上,用它那空洞的眼睛,死死地盯着我们。
“是我……是我动的手脚……”
我喃喃自语,眼神空洞,仿佛在对空气说话。
“我把刹车弄坏了……她开车出门的时候,我还……我还祝她一路平安……”
“保险金……是我去领的……之后我辞职下海,用那些钱……开了公司……”
林月如也哭喊着,语无伦次。
“是我一直威胁宋长明……他要是不离婚……我就去他单位闹……”
“也是我一直逼迫宋长明……让他把宋湘杀了或者卖掉……”
“我不想做小三……我只是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……”
“我没想到……他居然真的把陈慧害死了……”
“对……对不起……
我们跪在地上,哭着喊着,互相指责,又互相补充。
将十八年前那桩精心策划的杀妻骗保,以及遗弃亲生女儿的罪行,和盘托出,每一个细节,都清晰无比。
“啪”
似乎是一道响指的声音传来,我和林月如两人同时一愣。
当我和林月如抬起头的那一刻。
就看到许晴月面带微笑的缓缓起身,她手上拿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。
“自我介绍一下,我叫许晴月,也叫宋湘!”
(外传)
我叫宋湘。
五岁那年的一天下午。
我生病了,妈妈提早将我从幼儿园接回来。
简单的给我喂了点药后,妈妈让我乖乖在家睡一觉,她说处理完工作很快就回来给我做好吃的。
妈妈走后,我迷迷糊糊地睡着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,爸爸突然从外面回来了,还带回来了一个女人。
他们一进门就在低声争吵着什么。
我隐约听到一段对话。
“你疯了吗,居然跑到我家里来了!”
“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?你再不动手,我就闹到你们单位,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婚内出轨,让你永远抬不起头!”
“小声点,我已经在汽车刹车上动了手脚,保证事后没有人知道,等她死了我们就结婚,宝宝!”
随后,我听到客厅发出了一些很奇怪的声音,没多久他们就离开了。
当时的我很害怕,想打电话给妈妈,可是家里没有电话。
我想起床去找妈妈,但我的头很痛,很痛,身上也没有一点力气。
那天晚上,警察来家里,说妈妈死了。
是出车祸,车子冲进了湖里,淹死的!
我没有哭,也没有闹,但我再也说不出来话了!
之后的日子里,爸爸去领了一大笔钱。
他带着我去了许多医院,我还是开不了口。
再后来,爸爸结婚了,那个女人我以前没见过。
但声音我认识。
是那天下午,家里出现的那个女声。
她对我还不错,给我做饭,给我买新衣服,对我嘘寒问暖的。
之后的两年里,我没有去学校,整天呆在家里要么发呆,要么看动画片。
可我能感受到,爸爸和林阿姨对我日渐疏远。
我偶尔能听到,爸爸的房间传来争吵声。
是关于我的。
有天上午。
爸爸和林阿姨牵着我的手,说带我去一家有很多小朋友的医院,说治好病很快就能回家。
那天之后,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。
我没有被火烧死。
因为爸爸和林阿姨很久都没有来看过我。
我被一个起了歹念的黑心医生卖给了人贩子。
后来又被人贩子卖给我了现在的养父母。
B市首富,许家。
养父母对我很好,视如己出,
慢慢的,我能开口说话了。
他们知道了我的一切遭遇后。
很坚定地支持了我的复仇计划。
其实复仇的方式有很多。
我可以通过买凶杀人,直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,让他们消失在世界上。
也可以选择直接去警察局报案,警察肯定会对当年的拿起汽车坠湖案翻案的。
但那样,就太没意思了!
没有什么比一步步摧毁仇人的意志,看到他们跪在地上忏悔,亲手送他们下地狱更强的不是吗?!
宋长明和林月如并不知道。
他们这些年,一直被我安排的人暗中观察着。
他们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清楚楚。
而我,这些年一直也在慢慢计划着。
小花,也就是精神病院那个小女孩。
是个侏儒症患者。
在经过她的同意后,我培养了她很多年。
给她做了微整容,让她模仿我小时候的动作,神态,语气。
还真别说,小花是有表演天赋的!
连我都不得不惊讶,她模仿小时候的我惟妙惟肖!
时间很快。
当我得知宋阳。
也就是宋长明和林月如所谓的儿子想要当兵的时候。
我知道时机成熟了!
既然要当兵,那一定需要政审。
那是很严格的一件事情,能把人祖上三代做过的事情,查的清清楚楚。
宋长明他们曾经做了什么事情,他们自己心里如明镜。
我等的就是他们心虚的那一刻!
我要他们自己亲自跳进,我给他们精心编制的复仇陷阱。
既然有了突破口,剩下如事情就水到渠成了。
毕竟每年我都会资助精神病院一千万。
让精神病院的院长医生和护士们,陪我演演戏还是很轻松的。
当然,最主要的还是小花。
我需要小花用她那精湛的演技,一步步摧毁宋长明和林月如的心理防线。
至于怎么让他们精准的找上我这个心理医生。
那再简单不过了!
无非就是花点小钱,对他们的手机和电脑,进行精准的广告投送嘛。
在治疗宋长明他们的这一个星期里。
我每天都要给他们进行催眠,又要一步步对他们进行心理暗示,再加上致幻药物的作用下。
宋长明和林月如的心理防线,也彻底被我击垮了。
他们开始狗咬狗,互相指责、谩骂、推卸。
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。
他们亲口承认的录音录像。
宋长明和林月如一个被判了死刑,一个被判了无期。
至于他们的儿子宋阳如何?
不对。
宋阳不是宋长明的儿子。
嗐,管他呢,谁在乎呢!
(完)
更新时间:2025-05-09 16:56:34